鄉愿

還記得我們倚著初畢業的滿腔熱血，乘載加冠時嘴裡嚼著的南丁格爾誓詞迎來第一份工作。也許還五味雜陳地摻雜著些許躊躇，但那些躊躇不至於如桎梏般阻撓著步伐而窒礙難行。踏入醫院來到門診，看不到病房相較下的死寂，每天奇美市場一開，熙熙攘攘，民眾買的是健康，就這樣不知不覺一年也快過去了。

門診最主要的工作內容包含叫號與流程指示，然而看似簡單的叫號雖然以號碼順序為原則，但特殊病況、久候、使用氧氣、輪椅以及年長者，我們也會盡量提早安排他們進診間看診。病人等候時間動輒以小時為單位計算，波折時有，有一次，終於有空號得以安排久候的Ａ先生進來看診，卻被另一位病人用他不知道哪裡來的方法，發現Ａ先生號碼比他還後面卻優先看診，進而前來爭論叫號順序錯誤。吼叫聲沸騰了空氣，身體也跟著熱了起來，候診區的病人一齊望向了你，等待你的解釋。然而Ａ先生並不以為意，視你費盡的心思為理所當然，他並不知道你心疼他的久候，也不知道在他進來前你有多著急為他留著的空號會不會在下一秒報到，甚至比他還企盼醫師看診速度能快一些。於是你氣到發抖，眼眶含著淚地說再也不要幫他們安排了，心中暗暗決定以後通通照號碼…。然而，不久後剛好有機會幫忙接診，那時的委屈如浮雲，你又一如繼往的交班「這個年紀比較大、還有這個來很久了，有空號先叫他們…」。

也許看似鄉愿，但認真來說這個詞使用的並不精確，因為無關乎討好，而是無法違反護理人員的本能，有人單純只是因為熱愛護理工作，也有人為了穩定與相對優渥的薪資而選擇護理，但至少表示我們都不排斥照護病人。即使日常插曲是：病人批價有問題時找護理師、處方籤遺失找護理師、健保卡不見找護理師，又或未排檢、未依醫師交代時間抽血…也都是護理師沒解釋清楚。再來便是千篇一律的問題由不同病人輪流上陣，諸如「現在看到幾號」、「我還要等多久」、「我幾點可以看到」、「五點去會不會已經結束了」，或是敲門詢問，或是電話轟炸連自己幾點下班都無法確定的我們，然而善良如你都能堅守崗位，又怎麼真的忍心放任他們等待三、四個鐘頭。

宣誓聲又再腦海迴盪…余謹以至誠，於上主及會眾面前宣誓，終身純潔，忠貞職守，盡力提高護理專業標準，勿為有損之事，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藥，慎守病人及家務之祕密，竭誠協助醫師之診治，務謀病者之福利。只有自己知道盡力助人後的那份踏實得以勝過一切。真正的護理之美，不是華麗辭藻所妝點的文章與專業攝影師刻意捕捉的相片所能展現，無論身處何處，不經費心留意都能發現貫徹誓詞之事，才是我們引以為傲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