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小夜班,已經下班離開醫院的護理長突然現身單位,我抬頭看一下時鐘,正值晚上七點,心中開始無限輪迴,難道是發生大事情了!還是疫情有擴大的情形?!後續看到督導等高階主管出現,邊上班邊瞄一下,觀察主管們的一舉一動,似乎在尋找某一天的就診病人及主要照顧的護理人員,接著護理長去調閱監視器,與督導、當班的小組長幾人比手畫腳、竊竊私語,此時心都涼了一半,心裡又無限OS「事情大條事情大條了,真的有一批同事需要被匡列,該不會我也是其中一位吧!!」,此時同一天上班的學長表情凝重、語氣心長跑來跟我說:「吃力啊,你跟我還有學姊要被隔離了,你要有心理準備」,腦中閃過,今年運氣也太不好了吧!過年後車禍接連發生一些事情,要去廟裡拜拜去霉運;回想那一夜小夜班病人量多,聽到學長透露的消息,心中難免會擔憂。
接近晚上23時,當班小組長集合了名單內的人:「有幾位護理人員可能需要執行隔離,但天數目前不詳,需提早下班,待明日早上上層的決議」,夜班護理長:「你們先跟我到醫院準備的安心客棧先行休息,明日會與大家聯絡」,先行下班的護理同仁由夜班護理長帶離開急診時,有同事說到:「14天夏令營快樂喔!」,被匡列的學長:「別人是教召14天,我們是隔離14天」,那一夜匡列我還有2位夥伴,我們一起住進了醫院一人一室的安心客棧,進入安心客棧後是一個熟悉的感覺,因為在前天也有入住過,跟確診者足跡重疊,這是我第二次入住,我還跟同事說:「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事」,當天早上出關,晚上又入關,話真的不能亂說,每一位的匡列人員都呈現忐忑不安的心情,害怕、焦慮、擔心上級最終的決定是如何。
早上八點多電話響起,護理長:「上級主管決定先讓你們入住某某檢疫所到隔離期滿」,聽到這一句話,不知如何回應主管,期滿是幾天10天??14天??,但還是嘴把顫抖的說:「好」,後續感控人員與我聯絡並表示:「中午12點30分會搭乘防疫計程車去檢疫所進行隔離」,時間到腳步沉重的踏出安心客棧的門口,曾經演習時畫面卻映目在眼前,由保全開道、控制電梯、走過的道路及搭乘的電梯皆需消毒,於往電梯的道路上,保全負責控制走道並大聲喊:「他們是要被隔離的人,後面有病人或家屬把他們攔截,不要與他們接觸到」,被阻擋下的病人及家屬用異樣的眼神及害怕的表情看著我,感控人員還幽默地說:「有沒有覺得現在是Super star,走在沒有紅地毯的路上,有人幫你控制場面,你的一生可能只有這一次,要好好享受」,我也展現出不失禮貌地微笑,電梯搭乘到地下一樓。
搭上防疫計程車,開往防疫所的路上,沿路是熟悉的街道,車上播放著輕快的歌,但我的眼前隔著車窗看著路不是路、田不是田、山不是山的景象,心頭湧上了OOXX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彷彿就像是被約束的病人一樣,五花大綁地被困著,恨不得跳車逃逸上演被警察追的戲碼,當內心戲走過一輪後也來到了某某檢疫所,總覺得司機大哥開得特別快,巴不得不想跟我們有多一秒鐘的共處時間,開啟了護理生涯中沒有想過且意料之外的檢疫所日子,踏入房門眼前這簡約小套房就是到檢疫期滿時我們所生活的空間,內有瓶裝水、小電視、小張單人床、打開防疫包:內含有衛生紙3包、小瓶盥洗用品、臉盆、曬衣架10支...,也打開了我檢疫所的生活。
在檢疫所的生活其實很規律,除了一天要監測兩次體溫(早上及下午),若超過每規定時間內未回報體溫,檢疫所人員會打電話到房間測量體溫並通報,除了制式化的規定外,每日期待可看到同事的時間就是領便當時,檢疫所內會先廣播,廣播畢:「請開門取餐、請開門取餐、請開門取餐」,大概重複3次,可能真的很重要吧,需要說3次,就可開門拿取便當,第一天是中文版,在往後的幾天有聽到英文、印尼、越南...版本,看來檢疫所內也是各國人都有,彷彿一個小小地球村,每每開門時隔壁及對面鄰居便當拿完立馬關門,只剩我們三個會把握時間在各自門口前小聊一番,門前走道慢慢變成隔離期間,我們唯一可以小聚會的聊天區;有趣的是年紀必較大的長輩在非開門時間出來閒晃,立刻被廣播請回房間,長輩大聲說:「裡面好無聊,我只是出來散步的,應該不會怎樣」,檢疫所人員:「不行不行,你要立即回去房間」。
檢疫所提供的三餐其實沒有網路上所說的簡陋可能南北有差,配菜都算是豐富,午晚餐皆是雙主菜,就像家裡營業的自助餐一樣,一入住檢疫所時怕吃不好,有打電話問裡面人員可以叫外送嗎?檢疫所人員:「不行,但我們有提供泡麵跟餅乾,如果需要可以跟我們說」,我:「那親朋好友有要送東西給我們呢」,檢疫所人員:「可以,但需要在下午五點前送到,會在送晚餐時放在房門外的椅子」,當知道這件事情後告知的同事,單位啟動了急診熊貓外送部隊,時常傳訊息問我們需要什麼、吃什麼,每每看到物資時放在門口外的椅子上時,餅乾、泡麵、飲料、星巴克、豆花、雞蛋糕等等,讓我們在裡面不孤單,可以享受到外面的美食。
從來沒有想過會因為工作關係搭乘防疫計程車及入住檢疫所,原本以為只要防護裝備夠齊全,能保護自己,但確診者足跡重疊打亂了我的生活,原本計畫好的事情因為身分關係出檢疫所後為自主健康管理,許多地方不能去等等,也體驗了囚鳥般的生活,讓我最大的省思是在外面過正常不拘束縛的日子是多麼一件樸實無華的享受,而住在檢疫所裡一舉一動都需要被監控著,但既然都有體驗過了,就告訴自己,護理生涯裡又有不一樣的創舉,我的人生體會:體驗不一樣的生活,讓自己的人生多了不一樣的體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