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

早晨，一如往常推著工作車到病人單位執行給藥，心情愉悅的進病房，叩叩叩(敲門)，我：「叔叔阿姨早安！」叔叔(病人)：「早(微笑)！」阿姨：「妹妹～早安！」。這位叔叔是肺癌末期待轉安寧病房的病人，第一次見面覺得叔叔阿姨很客氣且親切，待我就像自家女兒一樣，理解我們護理人員上班八小時不停地忙碌及來回奔波各病房的辛苦，吃飯時間到了也會關心我吃飯沒、有無喝水休息，這樣話語令我感到加倍的溫暖窩心。

休假後上班的第一天，我依然帶著滿心喜悅的心情，到病房向叔叔阿姨道早安，我：「叔叔阿姨早安！」叔叔(病人)：「…(寂靜)」阿姨：「妹妹～早！(無精打采)」，這時，第六感告訴我，這間病房原有的溫馨歡笑，已不復見！連空氣也瞬間凝結，我開口問：「阿姨，這兩天叔叔還好嗎？」阿姨：「我不知道癌細胞擴散的這麼快，原本右眼還可看見，現在越來越模糊，可說是完全看不到了！而且原本意識清楚的他，一夜之間，醒來什麼都不認得也不記得，這一切怎麼會變化如此的快。」當下聽到此話的我，不敢多說也不知如何安慰，但字裡行間仍感受到阿姨，對病人滿滿的不捨、難過、無奈及無助，和阿姨相處聊天時我問阿姨: 「在陪伴叔叔生命中最後的階段，妳有什麼話想說，或者妳想為他做甚麼？」阿姨：「想說的，我說了他也聽不懂，能做的，我想就是好好陪他走完夫妻的最後一段路，牽手(台語)再牽也剩這幾個日子能牽了吧。」我(哽咽)瞬間紅了眼眶，心想原來陪伴這麼微不足道的事，對於家屬現在來說是這麼有意義及最重要的事。俗語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在叔叔及阿姨的婚姻裡，少說也有三十載的夫妻情感，其中的酸甜苦辣耐人回味，才能有著今日深厚的感情。之前對我來說「陪伴」是個奢侈的行為，但看見他們在經歷人生最後旅途中，與一生摯愛間的相處，於叔叔阿姨每個互動、眼神，都能讓我感受到他們相互間的珍惜、相愛與不捨。

最後，藉由叔叔阿姨的這段故事，讓我有些感慨，在臨床護理每天日不暇給的工作，偶爾放下手邊不匆忙的事情，撥點空檔去關心及傾聽病人及家屬的心理話，適時地給予陪伴與情緒支持，才會覺得護理這工作是有成就且有意義的，相信在日積月累下，也不會對此工作感到疲乏及倦怠，反而會越來越有活力且有收穫，並期許自己能成為一位有溫度~溫暖的護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