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村」說來輕巧,卻蘊藏著外省人與台灣融合的厚重歷史,就像我的阿姨和姨丈,便是這樣的結合。一直很喜歡眷村的氛圍,大概是小時候無數個暑假都寄宿在阿姨家的舊回憶。兒時的印象雖只有片段還停留些許,但映入眼簾的紅磚矮房依舊矗立在原地。儘管昔日芳華不再,沁入內心深處的熟悉感,卻是無法抹去且油然而生的存在。
母親和阿姨是感情很好的姐妹,小時候我也總愛跟著她往中壢探親,喜歡跟表哥表姐撒嬌,而十幾歲年齡的差距,他們總是對我十分疼愛。姨丈是退休政戰官,對子女的管教一向頗具威嚴不容反駁,凡事按部就班,所以表哥、表姐們都對姨丈尊敬有加;但我這個黃毛ㄚ頭來者是客,雖然和姨丈相處起來也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但他總是對我多一分寬容、少一分責備。
阿姨每天早上都會帶著我上市場買菜,沿途中偶遇的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們,總是熱情地噓寒問暖,充滿濃厚的人情味。而我最喜歡黏著小表姐,印象中她有很多「男的朋友」,表姐常常帶著我去約會,我想她的朋友們,應該超討厭我這個拖油瓶外加大電燈泡。表姐每次都會問我對這些「男的朋友」們的印象,值不值得交往,雖然當時我年紀小,但我的建議可都是出自真心的句句箴言。傳統的眷村都是平房,但阿姨家有著小庭院和延伸的後院,建築結構很深長,算是眷舍裡的高級住宅。我總是喜歡和表姐躲在後院的小客廳,一起打超級瑪莉冒險島、一遍遍唱著紅唇族的「海水正藍」,等待著午後騎鐵馬的大叔,一聲聲的叭噗叭噗,交織成我腦海中盛夏最難忘的吉光片羽。
於是我開始走訪眷村,尋找在時代流轉後曾經的美好。台中以文創市集知名的審計新村、光復新村,還有在黃永阜爺爺的巧手彩繪打造之下,免於拆除命運的彩虹眷村,屏東孫立人將軍居住過而命名的勝利星村,還有最熟悉也最有感情的桃園馬祖新村,都是我曾經駐足探訪的地方。而如今,老眷村在政府的地政規劃之下,只保留了部分的風貌,其餘已都拆除搬遷。儘管如此,幾個老眷村在整建修復過後,重新被賦予了新生命,處處充滿著文青與藝術的美感,那年的舊時滄桑,都成了現今的美麗風景。有著難以抺煞的人文風景和生活點滴,在時間不停往前走的同時,讓記憶得以搭著時光列車,回到簡單純粹天真爛漫的小時候。
喜歡獨自漫步在眷村彎曲的小小巷弄裡,感受短暫時空轉換的錯覺,就如同兒時每天發生的最平凡無奇的小事,又鮮活地躍動了起來。彷彿推開那扇赭紅的鐵門,就能聽見彼時鄰居爺爺奶奶們的笑語殷殷。眷村內的一花一草一木,信手拈來都是一段精彩的故事。舊時光,怎麼就美的,老是讓人難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