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老病死,是老天爺對每個生命做了最公平的事,畢業後即步入臨床工作,原以為內科病房腳步沒有外科來的急促,對於我這類龜速新人也許可以適應點,但實際上內科病人涵蓋著許多各式各樣的疾病背景,看似簡單的疾病,需要注意的細節遠比本身疾病複雜許多;隨臨床疾病變化,迫使著我們非得在短時間內去接受患者疾病惡化甚至最終邁向生命消逝,也許有人認為醫護人員生老病死看多早已麻木無知,但其實上我們每送走一位病人,最需要的,是一段時間的沉靜及心靈調適。
步入臨床前才剛經歷外公因肺癌過世,由於忙於學業,沒能來得及陪伴外公走完這最後一哩路,進入臨床又誤打誤撞的進入胸腔內科病房,一開始的適應期令我飽受打擊,胸腔科收治疾病不外乎是肺癌病人,各個時期的肺癌病人都有可能是我今天要照護的病患,看著他們的不適,彷彿重複看著外公的疾病歷程,但從這過程中也讓我開始接觸安寧療護,我曾認為安寧不過就是幫病人領了一張邁向死亡的入場券罷了,但接觸安寧療護後才有了更多領悟,看著安寧護理師與病人談善終,帶領病人與家屬共同做回憶療法、執行四道人生,我這才了解安寧的哲學有多深奧,所謂四道人生,所指的是道謝、道歉、道愛、道別,也許只是簡單幾句話,但說完也表示將送走一位寶貴的生命出發到那最遙遠的世界,看著這些家屬抱著病人崩潰痛哭,即使內心再多情緒,我知道我必須沉穩的陪他們走完這一步,看著病人沒有遺憾的離開,即使難過但卻是一份無價的成就。
曾有位家屬到病房找我,他說他太太現在病況不佳已轉入安寧病房照護,但病人偶爾仍惦記著叫我的名字,希望我可以抽空探視她,當天下班後我依約到了安寧病房探視,看到病人的當下讓我頗為震驚,病況急轉直下,我很清楚疾病變化速度隨時都可能將她帶走,我握了握她的手,她緩緩睜眼微笑說了句:「終於看到你來上班了」,那微笑是我照護她期間天天帶給我的那招牌微笑,陪了她好一陣子後與她道別,走出病房後,第一次,我默默的蹲在病房外獨自哭泣,我體會到生命無法挽回的無助感,更看到到死亡來臨的可怕,但我由衷感謝這位病人的惦記,也許他們都只是我臨床工作中的過客,但這份來自病人的肯定,我知道我做了護理生涯中最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