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寧省思中,學會看見愛
其一
我一直以為…
我已身經百戰!
但是當我聽到你說…
(我覺得我壞透了,我去拜拜的時候,居然祈求神明讓你走!)
認不住掉下淚來…
你擔心他承受不住病痛,你擔心他不好走!
你擔心他曾對你交代的事─有尊嚴地走…
你無法達成…
此時此刻,我不知如何安慰你,就算我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即便我有受過入門及進階的緩和照護課程,面臨此場景,僅能不由自主紅了眼眶,淚流滿面地默默陪著你,我想你是如此的悲傷不捨另一半的受苦,只因為愛,讓我感動及堅定!
另一
一位70幾歲的老父親無法接受,前幾天還看著正值壯年的你、熱愛運動的你、孝順的你、愛女兒的你在跑步運動,為什麼今天的你要先與他道別!看著父親剛開始故作鎮定的神情,和緩的道出你的發病經過,與醫師商討著是否能再放手一搏,當醫師握著老爸爸的手,解釋著你疾病的嚴重性。你清醒時,向妻子表達好走的心願,沉默片刻之後,那歷經滄桑充滿皺紋的臉龐滴落強忍的淚、挫敗的肩膀、緊握拳頭的雙手,讓人感受白髮送黑髮人的痛,在那當下,我只能拍拍父親的肩膀,與他談談過去你們一起渡過的快樂時光。我看到你7歲女兒在一張貼紙(觀音圖)上,用她稚嫩的小手笨拙地寫下剛學會的三個字─爸爸的名字,接著小心翼翼的將那張貼紙貼在你的左手臂上,那是幼小的她所表達的愛,那剎間想起了愛我們的老爸,我們愛的老爸,我們忘了彼此道愛及道別。
以往在忙碌的重症病房,照護的重點是與死神搶時間,自從國內及單位開始推展重症緩和醫療後,加護病房不是只有冷冰冰的儀器聲交雜著醫護人員忙碌的腳步聲,當醫療團隊共同討論後病人已進入不可逆的病程時,團隊開始學著在治癒的領域放手,朝向醫生(治療活著的人),學著與每個家庭一同經歷道謝、道愛、道歉與道別,也許在這條路上要學習得太多太多,要以謙卑的心面對自己的職業,及謝謝這些臨床的老師(病人、家屬),願意教導我們學會看見愛。